肖遥/文
前同事小樱从一线城市回来,约我喝咖啡,我当时正跳舞没听见电话。见面后小樱把我说得当时头就低下了:“你跳得那么投入啊?又跳不成艺术家……我现在的城市,可没这么清闲,人眼睛一睁开就在想怎么挣钱,每天见人都有目的,哪怕谈成一笔生意,这一天就没白过,你们北方可真是闲,活该落后。”
谴责完我和我所在城市的集体无意识不守时不靠谱,她很自然地切换到怀旧模式:“我记得这楼上有个DQ,还挺怀念那个味道的,在我们那边,这个牌子得到落后农村去吃,城里哈根达斯都没人吃了。”
接下来,她例行关心了我的家庭、工作和生活,这次我可没给她机会,她既然把她的现状描得如花似锦,那我也不能示弱,我把娃的爹PS成二十四孝好老公,在家大气都不敢出重话不敢说、工资卡全交、剩饭全吃、我的话全听,我想跳舞就主动给我打学费,我想应酬就积极给我转活动经费。我加戏太多,说得都不知道自己飞到哪个枝头上去了。
这种女人之间暗搓搓的言语PK,就像出牌,你出一我出二,好比拼酒,你一杯我一杯,局面一度失控。双方说得胸闷气短,心知都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谁不知道谁几斤几两,尤其是她,辞职后直播带货,肉眼可见没几个粉丝,就如同在抖音中她把自己卖的茶叶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买到就是赚到的时候,有人的评论:“这茶叶都是我爷爷那辈儿人——马帮、糙汉子们才喝的,现在人谁喝呢?!”
于是整个聊天过程,就像她划着诺亚方舟来拯救我,我却说我会游泳,有救生衣,有潜艇。在我妈眼里,微商是这样的——“忙得呀,一天到晚开会去,喝下午茶去,钱没挣下,买了一堆东西,认识了一批有志家庭妇女,天天喊口号,已经玩到装神弄*的阶段了……”我妈这是在说弟媳,我弟媳自己才不会这么认为,她劝我买一台除螨机的时候,坚定地相信螨虫不除,何以为家!让我感觉自己即将被各种寄生虫弓形虫螨虫抬出去扔了。她卖某品牌矿泉水时,说得就像除了她推广的水,喝啥都是在喝*药,在自取灭亡。她的上线也会如此这般警告她“做女人没有这款口红(面膜),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看着弟媳和小樱们刷人情做生意,我也争取理解支持。她们不惜透支亲情友情,做的就是个“不甘心”,不甘心被平庸琐碎的生活埋没,想着只要熬过眼前的苟且,就能扭成一股绳地奔向未来的精致生活。
可我由不得会瞎琢磨,在这个游戏里,每个参与者都在磨刀霍霍买买买,那最后卖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