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安顺
“嗜酒的文怀沙已经死了,爱茶的文怀沙复活。”——文怀沙如此说自己,他由“酒仙”转到“茶痴”,其中过程耐人寻味。年轻时,他不想结婚,以酒为妻,酒量吓人,早、中、晚各饮一斤白酒,曾喝得酒精中毒,不省人事。他饮酒事出有因。抗战初期,时局动荡,他忧国忧民,常借酒浇愁,长歌当哭。后来,他嗜茶了,滴酒不沾,还向世人宣言:少开酒楼,多设茶馆。他说,一个茶字,写得好,人在草木间,是万物之灵,所有的生命体,到人是最高境界。酒茶不两同,酒文化代表战争,茶文化代表和平。
中国古人如痴爱茶,对茶极度喜好。茶圣陆羽游历巴川蜀峡,一路上遇山采茶,遇泉下鞍辨水,目不暇接,口不暇访,笔不暇录。他一生努力,把所有积累,写成了世界上第一部茶叶专著《茶经》。卢仝嗜茶成癖,号称“茶仙”,他的“七碗茶诗”被千载传唱,后流传到日本,深深影响了日本茶道。张岱说,“此生为茶痴,终老醉山林”,后来有人称他“茶淫枯虐”。乾隆帝一生嗜茶,晚年欲隐退让位时,有大臣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却戏说“君不可一日无茶也!”“扬州八怪”之一的汪士慎,闭着眼睛品茶时,能说出茶叶产地,甚至是几时采摘的茶叶。他有个癖好,煮茶的水只取三种,山泉、雪水和花须水。他从不喝泡茶,用专门的茶具煎茶。
有位女友,她饮茶时必读书,仪态庄重,神情舒然。她对绿茶、红茶、青茶、白茶,皆有研究。有句话说,“绿茶的陈茶是草,白茶的陈茶是宝。”她神态舒坦地说,最爱喝白茶,那白字,是白痴的白,她就是个白茶痴。她还说她老公,也是茶痴,爱用茶罐煨茶,浓俨甘冽,苦到极致时,舌尖生出温暖的清甜。他还制作油煎茶汤,就是在熬香的油中,炸香茶叶,再冲水熬茶。那醇香,味道浓烈,绵密纯厚。有时,他喜欢在热茶中,滴入一两滴白兰地,其味如香槟,谓之“香槟乌龙”。或加鲜奶,则成“蜂蜜奶茶”。加鸡蛋,成了“营养茶羹”。加炒米,便是一碗“洒豆成兵”。她老公说,茶如人生,宜先苦后甜,五味杂陈更好,他吃茶方法,一是来自网络知识,二是来自奇思妙想,三是来自对老婆白茶痴理念的颠覆。他说,他满心痴茶,是一世痴爱。
我听了想,真是干柴遇上烈火,成了一对狂痴茶人。不仅品茗时痴,身心也痴,情感更痴。好像茶中毒了,无药可解。那茶毒深入骨髓,得了茶痴综合症,是一种执念,抑或偏狂,还有点儿剑走偏锋的陶醉。
审读:喻方华